携手且道同归去

二次元冷逆体质无药可救,一个人清奇萌点有朋同欢

【隆米】第一骑兵军 下

四 

“……军长亲自带着第三师和敌军主力对峙,有个军官向着我们的阵地直冲过来;当时雾还没散,大家一下子愣住了,居然没人敢上前迎战;这么冷的天儿,听说三师师长脸上都冒汗了……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突然一个骑手冲了出来直奔对手,一棕一白两匹马就交错了一下,我们连马刀碰撞的声音都没听到,扑通一下那个军官就摔下马了……这下才有眼尖的认出来那个一刀杀人的正是军长;要说军长带头冲锋也不是第一回了,可是这次他把大氅脱了,看上去就跟普通士兵一个样;然后大家一下子全冲上去了,满耳朵都是冲锋口号和马蹄声,像地震和打雷似的;听弟兄们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场面……可惜我们连最后才上场,光顾着砍人了,什么都没看见……”

曾经带头起哄他们的年轻连长的小胡子士兵正兴奋不已地向米罗讲述着他从前线士兵那里听来的最新战场传奇,间或夹杂着他自己乱七八糟的发挥和感慨。

从清早到傍晚,这场几乎可以称得上迅速的战役刚刚结束,空气中还飘满着火药味和血腥气;可在士兵们的口耳之间,它已经成为他们竞相传说的新的胜利神话。只不过在这个故事里,这场战役的决胜点和最精彩之处似乎就是军长马刀引领之下那场前所未有的宏大冲锋,而之前第八师为了寻找敌军破绽的数次佯攻,此后第八师和第三师的前后夹击诱敌深入,炮兵在山谷间的火力伏击,以及最后集结起来的骑兵与在战阵一旁伺候已久的步兵联合起来对惊慌失措的敌军进行的白刃掩杀——这一连串环环相扣的布局,都不过是平淡的前奏和注定的尾幕。

不过幸好小胡子还没忘记评价一下他的新连长。

“你可真有耐性,愣是从大清早一直蹲到太阳转过西边去。我们之前的连长就是冲的快了点牺牲了,连带不少弟兄……这次的时机倒是刚刚好!”他用一种有点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米罗,忽然之间露出点赧然的神气,“还有,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没什么。”米罗知道他指的是白刃战中他差点被一个拼死挣扎的敌方士兵砍死的时候自己帮了他一把;不过比起之前车里雅宾斯克之战中被敌人层层包围步步绞杀之下的绝地反击,这种胜局已定下的搏杀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说不定下次就是你救我了呢。”

“连长,连长!”几个士兵快步走来,远远地就向米罗挥手,那个高个子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走在最前面——作为排长的他在士兵们之中颇有威信;他把马缰递到米罗手中,士兵们纷纷在一旁拍起手来:

“连长,骑上看看嘛!”

“骑上马你就更像个指挥员啦!”

“不对,是更像父亲啦!”

……

共同战斗之后,他们显然对这位身先士卒又指挥有度的连长有了更多的好感。

“你们嚷嚷什么呢?唷——好一匹奥尔洛夫马。”加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他勒住辔头跳下马,左右看了看,“从敌军那里抢来的?”

“没错,抢来的。”

“我就说了敌人那里马很多。怎么,不骑上看看吗?”

“我只是个连长,这可是将军骑的马。”米罗挑了挑眉,“还是留给您吧。”

“既然是战利品,谁抢到就是谁的,没人生来就是将军——就当是给你的奖品怎么样?我看到你们连和骑兵的协同作战了,做的很好。”他返身跨上自己那匹毛色闪光如绸缎的金栗色顿河马,对米罗招招手,“受降仪式马上开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敌人正排队等着我们检阅呢。”

 

*1919.10.17-11.15,红军第一骑兵集团军和白军骑兵在沃罗涅日附近爆发大规模战役,史称沃罗涅日-卡斯托尔那亚战役。此役基本扫清了南俄邓尼金的骑兵力量,解除了南俄白卫军对莫斯科的威胁,是苏俄内战的转折点。

**奥尔洛夫马:俄罗斯历史上研究并培育的最为成功和成熟的马种,因女沙皇叶卡婕林娜的重臣奥尔洛夫公爵(1737-1808)为其培育者而得名;奥尔洛夫马身形高大、体态优雅、运步轻快,耐力持久。

***顿河马:原产于顿河草原。体形健壮高大,多数马匹毛色火红、金黄,耐力持久、适应性强、反应机敏、对主人忠贞不二。它们曾经历了俄国内战和两次世界大战,功勋卓著,被骑兵们喻为金色禁卫。

 

 

 

 

 

 

 

向来温驯的战马不安地刨动着四蹄,鼻腔里发出疲惫的吐息;米罗拿起望远镜努力想看清远处的敌军,映入眼中的却只有一片暗淡的硝烟和尘土。

残阳如同一颗带血的头颅缓缓下落,暗沉沉的天空覆盖着大地,好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机枪声、炮声、马蹄声、士兵的呻吟声,全部被乱糟糟地包裹在里面,无法停止,也无法传出去。

第一骑兵集团军第八师已经在萨利科沃战斗了两天一夜。

米罗还记得去年秋天在沃罗涅日的那场受降仪式,那也是一个傍晚;在骑兵进行曲铿锵的节奏声里,胜利的骑兵战士们在被缴械的敌人面前列队疾驰而过,马蹄所至之处,敌军曾经遮蔽了大半个南方草原的黑色战旗纷纷落地,战场上欢声雷动,骏马好像也受到了感染,欢快地引颈嘶鸣……

在那之后他真的如愿以偿成了一名骑兵,在第一骑兵集团军这个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特别嘉奖授予的光荣番号之下,他和战友们一路向南;他们在奥斯科利对敌军进行了摧枯拉朽的扫荡,在暗夜里强渡北顿涅茨河攻占了巴赫穆特;将已成惊弓之鸟的敌人赶出塔甘罗格,又出其不意一举占领罗斯托夫;他们曾经踏过冰封的马尼齐河急速行军,在狂风暴雪中再次以少胜多击溃了偶遇的敌军军团……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是听着胜利的号角走遍了南方草原,一路看着它从枯黄破败冰雪堆积到再次新绿萌生碧波如海;可是今天,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他竟然要亲眼见证这片土地再度失去生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片密集的炮火声扑面袭来,米罗用力勒住马缰;飞散的弹片擦过脸颊,他愣了一愣之后,才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突然一个士兵策马飞奔过来,他一路高喊着;“师长牺牲了!”

“你说什么?”来不及惊讶,身体早已先于大脑拦住了那个士兵,米罗直直地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刚刚,刚刚敌人开来二十多辆装甲车,师长正好带着骑兵冲了上去,然后,然后……”士兵喘着粗气,面容早被炮火硝烟模糊成一片惊惶,“我亲眼看见师长他……!”

更多的士兵向着米罗他们骑兵团停驻的方向散乱地败退过来,失去最高指挥官的消息立即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当然更多的是满腔的愤怒。

不少士兵立刻冲了出去,可转眼之间他们都已经倒在猛烈的炮火之下。

米罗用力握住了拳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骑兵团与敌军激战了半日,好容易打退他们的冲锋,那位如同长辈一样的师长刚刚还拍着他的肩说“你辛苦了休息一下,我上去看看”,谁能想到……

“电报机损坏,无法和军指挥部取得联系!”好像唯恐他们遭遇的挫败还不够,通讯兵此时又带来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团长,敌人怎么越来越多了!我们快撤退吧!”有些士兵已经开始慌乱。

“你要退到哪里去?”在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形势面前,米罗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看着面前一双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听到自己对他们、同时也是对着自己说:“我们的前方是敌军主力,后方是他们的大本营,左边是锡瓦湖,右边是高山;现在是我们卡着他们的喉咙,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对我们进行合围,那才是真的失败了!”在炮火停歇的间隙里,他竭尽全力提高了嗓门:“你们还记得军长说过的话吗?第一骑兵军,只有胜利,没有撤退!”

 

*萨利科沃:通向克里米亚半岛的琼加尔地峡的一个入口。

 

 

 

 

 

 

 

 

 

 

 

 

 

 

 

 

 

 

“我原以为敌军的西部集群早就被歼灭了,东部向格尼奇斯克方向突围的第二集团军应该是他们在南方平原仅存的力量,没想到是有人谎报军情……!”虽然战斗已经结束,追溯起其中种种曲折,尤其在亲临血泊满地的第八师战场之后,加隆还是觉得无法控制他此时的情绪。

他经历过无数次的惊险与战斗,见过的牺牲和流血数不胜数,这却是第一次令他回想起来觉得惊心触目的战役:虽然第一骑兵军所属的南部方面军总体实力倍于敌军,可是各个集团军之间却合作不利;原本早该被消灭在梅利托波尔的西部敌军集群居然得以施施然穿过两个集团军因为畏首畏尾逡巡不进留出的夹缝得以全身而退。他却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轻易相信了他们已经消灭敌军主力的捷报,这才会只将一个师的兵力放在西路敌军撤退必由之路上的萨利科沃;他原本以为这条战线的任务只是对已经溃不成军的敌人进行最后的扫尾,谁能想到不足五千人的第八师需要正面对抗的,竟然是数量三倍于己的一群亡命之徒……

不同于之前的那些纪律松散的哥萨克或是食古不化的贵族军官,在经历了数次对战之后,敌人的军队中也开始出现积极改进骑兵战术的指挥官;在外国力量的支援之下,他们甚至拥有了不逊于第一骑兵军的炮火力量。这支实力强劲的敌军主力在本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之时,再度遇上意欲阻拦自己、数量和装备却远逊于己的宿敌;如果不是加隆连续两天没收到第八师的电报觉察到不对立刻带兵前去支援,他简直无法想象在这所有人都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自己的军队还能险些遭遇这样一场惨烈的失败……

不,不会,即使他不去支援,他们也没有失败;事实上,在他心急火燎地赶到萨利科沃的战场上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第八师兵败如山倒的景况;他看到的是虽然数量仍然不少却散乱无方的敌军,看到的是如同刀锋一般切分敌军的骑兵冲锋队,看到的是招展如烈烈军旗的漫天晚霞之下像那人永远笔挺的身影一样将敌军牢牢阻隔在萨利科沃峡口之外的防线。

如果说在赶来的路上辗转通过撒加得知了真相之时,他还只是愤怒和忧心;在真正看到战场之时,他除了感慨之外,却还有完全想不到的惊讶。

“我听说后来是你指挥的战斗?”

“是。师长和好多连长都阵亡了,大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好把他们重新组队……”

“对装甲车的第一炮也是你打的?”

“对。不把他们的火力摧毁掉,我们就真的只能当靶子了。”

“然后你夜里又带人端掉了他们的指挥部?”

“敌人比我们多太多了,拼数量的话是拼不过的;再说了,既然师长是牺牲在他们手里——”

“最后我带援军来的时候,你还带头冲锋?”

“这不正是消灭敌军的好机会吗?难道要坐在原地等着你们吗?”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加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度看向他年轻的十五团团长,几天不眠不休的疲惫让他的脸骤然消瘦下来,可那双加隆熟悉的蓝眼睛仍然明亮如昔。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是打算打到一兵一卒吗?”

“那么换了您又会怎么做呢?”这几天的时间在米罗身上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他在加隆的眼里瞬间长大起来;和记忆里的面容相比并没有丝毫改变,可他在看着他的军长的时候,眼中不再是急迫地想要超越时间的期待,抑或是犹自带着些许少年天真的口是心非;他看着加隆,神情有如战场之上发起冲锋之前的沉静,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这背后是如何一种不可撼动的强大。

“撤退和投降都和主动送死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不去战斗呢?而且,既然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来到这里的敌军,难道因为敌人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就放弃吗?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就算您还承认这是您的军队,我也不会承认。”他深沉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点明快的笑意,“而且我一直有一种预感,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为什么?”

“因为……”米罗居然真的低下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军队里,有‘父亲’吧。”

“您曾经对我说过,所谓‘父亲’,是能够指引战士们战斗,守护他们的信念,并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人;而我们的军队里,一直都不缺少这样的人。”他认真地看着加隆,“即使这次我没有站出来,也会有其他的人;即使我们打到一兵一卒,您也不会放弃我们。我说的对吗?”

“你还记得啊……”加隆不觉有点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他想起正是米罗来到第一骑兵军他们所迎接的第一个胜利,在那场受降仪式里,他对再次被士兵们开玩笑地叫为‘父亲’、有些不情不愿地骑着马走在他身边的米罗确实这样说过。那是他对一个年轻而有才华的指挥员发自内心的鼓励,却也是他自己戎马生涯的真切感悟。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期许这么快就会变成现实。

不,这或许已经超过了他的期许吧。

“对了,撒加拍了电报过来,问他的小师弟怎么样了,还问你要不要回首都去休养休养。”

“您觉得呢?”

“我当然想拒绝啊,毕竟——”

“都打到敌人的家门口了,难道让我这个时候回去,站在一旁看着你们来结束最后一战吗?”

“既然如此——”加隆站起身来,其实不用问也能知道米罗的答案,“我以第一骑兵集团军司令员的身份,在此下达命令,原第八师第十五团团长米罗·克莱斯涅,即日起任第八师师长。三日之后,向辛菲罗波尔进军。”他微笑着向面对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惊讶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青年伸出手去,“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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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利科沃之战:1920.10.30-11.1,第一骑兵军第六和第十一师在克里米亚地峡萨利科沃入口阻击弗兰格尔的白卫军骑兵主力之战。这场战役因为诸方面军协作不力以及第二骑兵集团军司令员米罗诺夫(这姓-_-||)伪造军情,导致这两个师被迫直面几乎没有遭遇损耗且急欲撤回克里米亚半岛的数倍于己的白军优势力量,伤亡惨重。【我改了这场战役的时间和结局♪(^∇^*)

**辛菲罗波尔:克里米亚首府。克里米亚之战是消灭弗兰格尔白卫军的最后一战,也是苏俄内战中的最后一场正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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